「不要那麼變態!」家人對他大吼⋯智能障礙、同性戀的雙重身分,讓他的性慾沒有出口⋯

「對於阿全的父親來說,一直有個難以跨越的障礙,就是阿全的同志傾向。」示意圖/網路截圖

一首搖滾上月球

這些特殊的孩子們,背後不只有偉大的媽媽,

還有那些經常隱身起來、不輕易表露情感,

但是內心柔軟又堅毅的爸爸們。

 

「連我都不知道我們家的鎖碼頻道要怎麼看,他到底是怎麼解開的?」阿全的父親在我的診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看看阿全病歷上的診斷:智能不足。理論上,如果沒有強大的驅力,他應該沒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阿全,二十歲的大男生,外表卻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加稚嫩,甚至也正如他的智力表現,臉上帶著一種憨傻的氣息。他原本因為癲癇而長期在神經內科就診,但最近阿全的爸爸向神經內科醫師講了他的擔憂,因此被轉介到我的門診。

「他為什麼想跟人做那種事呢?」阿全的爸爸又氣又惱。

所謂的「那種事」,就是阿全想跟人發生性關係,但不是跟女生,而是跟男生;再說得精確一點,是跟「中老年的男性」發生性關係。

半年前,阿全的爸爸是完全想像不了這樣的事。阿全就跟一般智能障礙的孩子一樣,從小在一個受保護的環境下生長。高職綜合職能班畢業後,他進到庇護工廠,每天做兩小時簡單的手工,參加身心障礙者的合唱團,假日開心地練唱。

小時候,阿全的爸媽也曾為了這個孩子有許許多多的煩惱,但到了現在,他們只覺得孩子能夠平平安安地生活,像家中的小天使一樣,這樣就很好了。

可惜的是,真實人生中,天使也會長大,天使也有青春期,天使也有愛慾的對象。

青春期的時候,阿全如果在公眾場合摸自己的下體,就會被嚴厲制止,久而久之,阿全也學會這種事只能在房間裡、廁所裡做。所以阿全會自慰,他的父母不是不知道,即使有時會弄髒床鋪、廁所,阿全的父母也不會多說什麼,就默默地清理乾淨。因為天使是潔淨無瑕的,那些灑得到處都是的黏液,不會是天使的……至少在家裡不說、不談,天使就不會被推落祭壇。

但是,許許多多智能障礙者的家長,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孩子無法只靠自慰來宣洩慾望。阿全的父親也在經歷這個難關,只是他們的難關更進一步:阿全是同性戀。

這半年來,阿全的家人開始發現事情不太對勁。一開始是鎖碼頻道,阿全不知怎麼竟然有能力解開,深夜時開著鎖碼頻道觀賞,聲音大到家人醒來,赫然發現他在客廳裡自慰。

但是鎖碼頻道畢竟只有異性男女的節目,因此家人不知道阿全的性向。直到後來發現阿全常有FB來電,但來電者都是不認識的人,才覺得事情可能超乎他們的預料。

「他的生活很單純,FB上的朋友就是以前的同學和庇護工廠的朋友,都是我們認識的人。可是這幾個月,他開始會去加一些不認識的人,我們後來一看,發現都是一些四、五十歲,甚至更老的男人。我女兒才跟我們說,她覺得弟弟應該是同志……」阿全的爸爸一邊講一邊搖頭。

接著,阿全的姊姊和父母開始察看阿全的FB對話記錄,發現他會去搭訕FB上不認識的男性,問對方要不要做愛、喜不喜歡他的屁股,其中有好幾個人真的回了訊息,而家人也從這些訊息當中發現,阿全已經跟不只一個男人發生過性關係……

阿全的爸爸趕緊帶他去醫院檢驗性病,雖然結果都是陰性,沒有感染,但阿全的爸爸驚嚇不已,才會忍不住對當時的神經內科醫師說出這個煩惱。

我心裡想,這時候恐怕不是先處理同性戀的議題,而比較緊急的可能是阿全對於安全性行為的觀念。

我問阿全:「你有聽過保險套嗎?」

阿全點點頭。

「你跟那些人發生性行為的時候,你是當1號還是0號?」雖然日常生活中,貿然對一個人問這種問題並不禮貌,但在這個醫療場合,卻變成了必要的關鍵。

「我是bottom。」阿全說。我有點意外阿全是用英文回應我,但想想也不奇怪,如果他有跟其他同志接觸,的確很容易聽到bottom這樣的用詞。

「你知道bottom是什麼意思嗎?」我還是得確認他是否真的了解這個字。

「就是……別人插進我屁股裡。」阿全說得直白,坐在一旁的阿全爸爸,臉色也很慘白。

我繼續問:「那你知道保險套要去哪裡買嗎?」

阿全點點頭。

「哪裡?」我問。

阿全想了老半天,然後又搖搖頭。

我倒抽一口氣,轉頭問阿全的爸爸:「以前有沒有人教過阿全關於性行為的常識?」

阿全爸爸說:「家裡哪會講這種事,不知道學校老師那邊有沒有教?」

家裡不教,學校不一定教,學校教了可能還會被家長反對,這大概就是台灣現在性教育的縮影,比起三十年前依然沒有太大進展。

這麼重要的常識,既然都不可考,現在至少應該要教會他。

我對阿全的爸爸說,雖然爸爸最難接受的是阿全喜歡男人,但這件事已是事實,最迫切的依然是教會阿全如何注意安全與健康,所以請爸爸帶著阿全去便利商店學會怎麼買保險套,並且在阿全的背包裡放好保險套,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這樣不就是在鼓勵他去跟別人做那種事嗎?」阿全的爸爸會有這樣的直覺反應,也的確是台灣家長的常態。

「就算不幫他準備好保險套,他也會去找人做那種事,之前不就是這樣了嗎?」我說:「阿全已經二十歲了,雖然心智年齡沒有到他真正的年紀,但二十歲的人會有的慾望,在他身上出現都很正常。保險套早該教了,沒教他怎麼用,他可能會感染疾病,反而得不償失。」

阿全的爸爸點點頭,雖然勉強,終究是答應了。

隔一次的門診,阿全和爸爸帶著保險套回來。

「你們有教過他怎麼用保險套了嗎?」我問。

「還沒……我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阿全的爸爸已經六十多歲了,其實他願意陪阿全去便利商店買保險套,已經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礙。對他來說,要對自己兒子進行性教育,恐怕是一件從來沒想過的事。甚至,我懷疑,阿全的爸爸也不一定完全清楚保險套的正確使用方式。

於是,我起身走去門診護理站,借了一根香蕉回來。

「阿全,你看,我們把這個當成是陰莖,你知道陰莖是哪裡嗎?」

阿全點點頭,指著自己的下體。

「對,如果跟別人發生性行為、很興奮的時候,陰莖就會變大,如果別人的陰莖要進到你身體裡,不管是嘴巴,或是屁股,都要戴上保險套……」我開始示範,如何打開保險套、避免弄破套子、如何分辨內外側、怎麼套上香蕉、射精後怎麼拔下來,以免精液溢出……

阿全很認真地看,阿全的爸爸也是。而我竟然在精神科門診教保險套的使用方式,忽然也覺得時空錯置。

「如果有人要跟你發生性行為、要插進你身體裡,一定要叫他戴上保險套,或者親自幫他戴上保險套,好嗎?如果你自己要插進別人身體的話,也要戴喔!」我叮嚀阿全。

阿全指著香蕉,只說了一句:「我沒看過這麼大的……」

我和阿全的爸爸面面相覷。

 

暫時處理了保險套的教育,但是安全性行為不止如此,所以每次的門診,我都會問阿全的近況,趁機教他一些性教育或情感教育。但是,對於阿全的父親來說,一直有個難以跨越的障礙,就是阿全的同志傾向。

「他真的喜歡男生嗎?」阿全的爸爸每次都會重複問這個問題。

雖然以智力測驗和生活適應的能力來說,阿全落在智能不足的範圍,但不代表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尤其是「喜歡誰」這種純粹而自然的感受,更是騙不了人。阿全其實不只一次在我的面前、也在他爸爸的面前說過,他喜歡的是年紀大的男人,要有鬢角、有肚子,敘述得非常明確。他也說他對女生毫無興趣,當初解開鎖碼頻道,只是想看裡頭裸體的男人,根本不是要看女人。

「可是他是那種智障,他真的懂這些嗎?」阿全的爸爸開始追問。

「他會不會只是沒有跟女人做那種事的經驗,所以才以為自己喜歡男的?

「他會不會是被那些年紀大的人騙了,才會覺得自己是『那種』?

「醫生你如果確定他是同志的話,不要跟他講,不然他就會真的這樣相信了……

他父親問的,都是同志的父母親常問的問題,不一樣的是,因為阿全是智能障礙者,所以他的自主性更被弱化了。阿全說出來的感受、阿全的情慾,都因為「智能不足」的標籤,被認為只是「不懂事」的結果。

我向阿全的父親說,解開鎖碼頻道、去FB上面搭訕別人、描述自己喜歡的人,這些都是阿全主動去做的事,從過去的種種跡象看來,也都不是別人教他的。雖然阿全的生活能力比較弱、心智能力也不到實際的年齡,但關於他自己的慾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沒有必要說謊啊。

為了阿全在網路上跟人約砲的事,家人和他發生過好幾次爭吵,阿全的母親甚至刪除了他的FB帳號,但阿全馬上又會開新帳號,搭訕更多人,這種行為在父母眼中簡直是放浪形骸,阿全的父母對於網路世界只感到恐怖莫名。

我和阿全的父親討論,性慾這件事,靠圍堵一定沒有用,尤其在這個時代,父母親也毋須幻想自己有可能掌握孩子的網路行蹤。阿全的確有性需求,我們只能務實地討論該如何疏導他的性需求,才不至於讓他暴露在危險之中。

花了很大的力氣,阿全的父親終於接受這個事實,於是他在阿全的房間內裝了電腦,讓阿全自己去下載成人片。阿全的父親原本還擔心阿全不知道怎麼下載,因為他的智商還停留在小學生的程度,殊不知,現在的小學生都懂怎麼在網路下載各種東西,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父母。

阿全當然下載的都是男男之間的情色片。剛有屬於自己的電腦時,阿全的確很少再上網約砲,多半是自行在房間解決性需求。但也正如大部分的男性一樣,情色片雖然能夠滿足一部分慾望,但是真人的吸引力依然無法取代。過了幾個月,阿全的父親發現他的FB帳號又開始活躍起來,上面充斥著陌生男性的對話。

阿全對於FB的隱私一直都不太在意,因此家人可以輕易看到他的訊息記錄。父母親對於這些露骨的訊息相當難以接受,中間夾雜著許多對於同志的反感,因此在家中經常會出現辱罵同志的語言,罵阿全:「不要這麼變態!」「跟那些色老頭搞在一起會得花柳病!」

阿全覺得受盡委屈,但面對父母時也不甘示弱,因此經常互相咆哮。

有一次回診,阿全帶來自己寫好的紙條給我:

一、麻煩醫生協助與爸媽溝通,讓我在家中不會有受歧視的感覺。

二、請問醫生自己需要做什麼,幫助自己與父母建立溝通管道。

三、請問醫生,是否有類似情形的家庭可以安排會面,協助我?或者是否有院外資源可以幫助我?

這三個問題,完全沒有錯別字,甚至用字遣詞相當成熟,幾乎讓我再次懷疑阿全真的是智能不足嗎?

我與阿全的父親商討,願不願意更了解同志的情況,我可以幫忙介紹其他男同志的家長和他們見面,或者經由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找到同時是身障者的同志和他們聊聊。阿全的父親相當遲疑,一方面他仍然不想承認阿全就是同志,另一方面是,他覺得身障者和智能障礙者的處境還是有很大的差異,他不覺得這樣有幫助。

無可否認,身障者和智能障礙者所面對的狀況的確不同,但我還找不到智障者同志的家庭。這個社會,智能障礙的同志似乎消失了,難道同志沒有智能障礙者嗎?當然有,但是更無法浮上檯面,更沒有任何的發語權。

阿全的父母親也有加入智能障礙者家長協會,在協會中也經常討論到孩子的性議題,這是許多智能障礙者家長共同的煩惱。但阿全的父親說,在協會中從來沒有人談過同志的議題,也讓阿全的父母親不敢提自己的孩子喜歡男性,當然就沒有任何討論的空間。

阿全的爸爸因為擔心阿全又趁他們不注意時外出約砲,所以辦理了提早退休,全心全意陪伴阿全。每天跟著他去庇護工廠、跟著他下班、跟著他去練唱,假日帶著他去踏青……阿全的爸爸盡心盡力,希望能夠讓阿全過著「健康陽光」的生活,但是這對阿全來說反而變成了束縛,他只希望能夠擺脫爸爸的陪伴,讓他能有自由的時間去「認識新朋友」。

在此同時,我也正在尋找其他的資源,希望能夠幫上一些忙。

我找到「手天使」的團隊。手天使是一群以實踐性權為理念的義工,用手幫重度身障者自慰,希望能讓身障者長期被剝奪的慾望得到一些自由。

手天使的服務不限性傾向,因此可以由男義工服務男性的申請者,但是僅限肢體障礙者和視障者。雖然我知道智能障礙可能無法列入他們的服務範圍,但仍然嘗試一問。討論的過程中,的確面臨到許多智能障礙者在「性權」上的限制,尤其是社會和法律規範中,智能障礙者的自主行為能力相較於肢障者更不受肯定,也讓手天使義工們有觸法之虞;另一方面,智能障礙者可以自慰,因此相較於重度肢障者,對於手天使的服務比較沒有那麼迫切,對資源及人力相當有限的手天使而言,智能障礙者的服務目前難以列入。討論下來,只能暫時打消這種可能性。

下一次門診見面時,阿全的父親顯得徹底挫敗。

阿全白天都在父親的看管下活動,原本以為滴水不漏,但阿全打聽到同志三溫暖,就在家人都睡著的深夜,自己跑出門尋歡去了。

性慾,永遠無法用防堵的。

那次的門診,我已經記不清楚阿全的父親講了多少喪氣的話,只見阿全始終低頭不語,彷彿做錯事的孩子。

離開門診前,阿全塞給我一張邀請卡。那是他參加的合唱團成果發表會,就在週末。

成果發表會布置得溫馨可愛,舞台精心設計,讓各種不同障礙別的表演者能夠順利上台。原來這個合唱團的成員不只有智能障礙者,還有各種身心障礙的孩子。裡頭有肌肉萎縮的患者坐著他們的「戰車」排成一排;有氣切的病人暫時塞住氣切口,努力吐出歌詞;有舞蹈症的孩子一邊唱歌一邊抽搐;有罕病兒的爸爸媽媽兄弟姊妹一起表演,當然也有好幾個小孩像阿全一樣,嘴唇厚厚的、一臉稚嫩,邊唱邊搖擺,笑得開懷。

我想到那部紀錄片《一首搖滾上月球》。這些特殊的孩子們,背後不只有偉大的媽媽,還有那些經常隱身起來、不輕易表露情感,但是內心柔軟又堅毅的爸爸們。成果發表的最後,是家長們的大合唱,我看到阿全的爸爸,也跟著大家盡情高歌。

這場音樂會上,就算唱破了音,也沒有任何人會被怪罪。唱歌是為了純粹的快樂,不在於最完美的演出,也不在於唱出社會上覺得最好聽的音色。

那「性」呢?性也可以純粹是為了快樂嗎?

如果一個人的性慾望不符合社會的期待,如果這個人也不是最完美的樣子,甚至是一個智能障礙者,他還可以擁有性的愉悅、性的權利嗎?

我知道這個問題太刺痛,對大部分的家庭來說,他們寧可選擇永遠不要去面對這個問題。

音樂會結束,我跑去後台看阿全,他的眼睛笑成一條線,說:「醫生你真的來啦!」但他的聲音已經唱到嘶啞,於是很不好意思地先去喝水。我和他爸爸聊了一下,爸爸說他今天嗨翻了,我看爸爸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跟平常為了種種困擾而來看我門診的那個父親很不一樣。

音樂會後兩週,阿全的爸爸再度帶他回診。阿全這次看起來相當開心,我不禁好奇發生了什麼事。

阿全的爸爸說,自從阿全深夜跑去三溫暖之後,他終於明白,不管再怎麼做,他都無法一輩子管制這個兒子。雖然他一直把阿全當成小孩子,但這個小孩子也已經二十歲了,阿全的爸爸四十多歲才生下阿全,再怎麼照顧他、看管他,都是有限的。

「我跟阿全聊了很久,他自己說,希望能夠找按摩師傅來家裡。」阿全的父親說:「我聽他講了之後,大概知道他說的這種男生專門幫男生按摩的師傅,會幫忙做什麼。我想開了,至少是找人來家裡頭幫他……幫他發洩,比起他在外面亂找人,應該安全一點,我們也在家,對方應該不敢騙他,就……就這樣做吧。」

我很意外,阿全的父親願意接受這個選項,雖然這的確可能是現在最有機會解套的方式,但對於阿全的家人來說,應該還是一個很大的價值觀衝擊。

我一直都相信人是能長出力量的,不只是身心障礙者本身,我們經常看到的是身心障礙者的家長,不得不拚命長出力量,才能去面對各種生活上的難關、成長中的挑戰,還有社會的壓迫與藐視。

阿全的爸爸六十多歲了,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同志是什麼,現在,他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孩子。他也正要登陸月球,為了孩子,阿全的爸爸鼓起勇氣,跟著孩子一起飛向這個未知的世界。

多些認識,少些誤解

手天使

「手天使」是關心障礙者的性權益團體,並不限於同志族群。歐美許多國家有性義工組織,日本也已有白手套等團體來服務重度身障者的性需求。在台灣,從二一三年開始組成本土第一個性義工團體「手天使」,用手幫受服務者自慰,服務對象限於領有重度身心障礙手冊之肢體障礙者或視障者,全屬義工性質,不需費用。 但在社會爭議性與法律限制影響之下,必須維持小型編制,能提供的服務人數及次數相當有限。更詳細介紹可參考網站:https://www.handangel.org/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遠流出版《讓傷痕說話:一位精神科醫師遇見的那些彩虹人生》

責任編輯/陳秉弘

編按:文章節錄自2108.11.10風傳媒
「不要那麼變態!」家人對他大吼⋯智能障礙、同性戀的雙重身分,讓他的性慾沒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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