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天使是男性中心的父權團體嗎?

近日又有誤以為手天使只服務男性,並認為我們忽視了女性需求的批評。

儘管也許多網友回應表示手天使有服務過女性,但也足見確實還有很多人不知道手天使也有服務女性。
而在重新張貼女性受服務者的心得文之前,或許更適合再提一次 我們未能服務的、代號「孔雀」的女性申請者。

『孔雀病了,怕自己來日不多,想在疾病佔據身體,全面接管自己的時間之前,嚐一嚐性的滋味。而所謂性的滋味,無需言明,指的自然是高潮。
孔雀是處女。她在十二歲那年,被一個同齡的表兄侵害過,此後就將感官包裹掩埋,再也不曾打開。
而她之所以申請我們的性服務,據朋友說,是為了覆蓋那份年久失修的記憶,向幼時的創傷告別。

…孔雀得的是巴金森氏症,發病未滿半年,病程卻走得比預期更快,每日清醒的時間,大約就是早餐後的兩三個小時,因為這段時間,藥物的作用最低。據海芋說,昏沈的不是病,而是藥,這裡的鎮靜劑下得太重了,為了阻卻孔雀的躁鬱,姊姊寧願讓她一直昏睡,免除照顧的負擔,且為了方便,還讓孔雀包了尿布。這些醫療手段,為的不是讓孔雀出院,而是讓她繼續住院。』
——面談義工沃沃:錯過,錯過,錯過 — 一個失敗的個案報告

而實際有接受服務的「美女」,在服務時也有一件讓許多非障礙者的成員嚇到的事情:

『二位女性義工協助我洗澡時,向女性義工提出我的疑問:「妳可以摸我的陰道在哪裡,我想感覺一下它的位置,好嗎?」當她把一隻食指的1公分指節伸進去我的陰道內,我的感覺很大,而且不舒服且有點痛,但我沒有說出口,我只是想確定它的位置而已。』
——美女第一次受服務的心得文

四十多歲,之前卻從未感受過自己的性器官到底在哪裡,這就是許多身障女性的處境。

但也並不是沒有好消息,美女在第二次申請服務時即做了更勇敢的嘗試:

『我主動問他:「我可以坐在你身上嗎?」他回:「可以。」於是我跨坐在他身上,他是躺著的,我們一面聊天,我一面撫摸他的乳頭,身體,大腿及陰莖,自己像是預先受訓過的電視演員訓練班的學員很專業撫摸我該摸的部位,我試著用舌頭舔他的乳頭,用單手套弄他的陰莖,如同A片那樣。』
——美女第二次受服務的心得文

雖然模仿的是以異男為主要客群的A片,但在女性情慾資源匱乏的情境下,我們仍看到美女的能動性。


無論怎樣設計制度,都會有在那個規則下的既得利益者,可以最快佔得先機,並享用最多的資源。
我們能做的,是在能夠讓我們在乎的人受惠的前提下,盡可能的推廣那個議題。「排富」的程序要怎麼設計,才不至於不小心排除掉了我們也在乎的人,那就是實際運作的難處。
手天使也是運作了幾年之後,才想出「女性申請者優先服務」的策略。
然而,即使如此,申請者仍然少之又少。

 

『障礙者不能說自己想做愛,是一個社會框架;
女性不能說自己想做愛,也是一個社會框架。
障礙女性不能說自己想做愛,就是手天使運作到現在,仍然只有一位女性受服務者的重要原因。』
——手天使於2020臺灣同志遊行橘隊頭車發言稿

除了大家熟知的性義工出任務之外,手天使也嘗試舉辦過其他不同的、不直接涉及情慾、但可以讓女性障礙者談論自我的活動:

『在思考著要怎麼面對與協助女性障礙者的性需求時,我們也省思著:直接跳到「性」會不會太快了?我們甚至還不了解女性障礙者的人生。為此,我們舉辦了「女性身障者生命書寫班」的六次聚會(2016),活動中也感受到不同年齡層的女性障礙者之間的差異;邀請郭惠瑜老師「談女性身障礙者在社會的角色及性權」(2017-12-02),分享女性障礙者在各種婦權議題(如母職、教育、就業)中的雙重困境。

發現到女性遠比男性更常被「品頭論足」,而更容易有想要「打扮」的需求/慾望,我們舉辦了「礙美.愛美」髮妝與攝影活動(2016-12-10)及攝影成果展(2017-04),也從中體驗了障礙者要好好挑選衣服和做頭髮造型有多麼困難;我們舉辦了「異樣眼光/異樣身體?」座談會(2017-12-16,上半場下半場),談論 #男性凝視 還有「預設我沒有情慾,又要我趕快嫁掉好生小孩,才能證明自己有用」的荒謬現象。

發現許多障礙者根本沒有機會好好認識自己的性器官,以及思考自己對「性」這件事有甚麼「感覺」,我們舉辦了「鬆綁吧,性教慾」體驗活動(2017-12-10),並且讓女性障礙者能夠在現場只有少數男性的情形下,放心觀察與討論不同的性器官實際樣貌,以及面對不同性器官時的感受。』
——服務美女的一年多後

說明這些,不是要證明手天使是或不是沙文主義或男性中心的團體。
而是也希望大家理解,障礙女性的處境,並不是單純的「提供性服務」就可以解決。
批評者雖然不熟悉手天使的狀況,但有一點說的很對:跟男性相比,女性的情慾鮮少由女性自己來說。

當然,這不表示男性就不能說出自己的情慾。我們要做的是鼓勵女性們說出自己的情慾故事,而不是壓抑「所有男性」的述說。
有點社會運動經驗或是性別意識的應該都能夠理解,「比慘」是沒有終點的,永遠有比你在乎的人更「底層」的人。性別不是唯一的分類,更多的還有種族、資產,以及手天使在乎的:障礙類別與須被支持的型態。這些眾多的因素穿插的結果,形成了每個人不同的社會地位、影響著每個人能觸及的資源。
真實地關心自己在乎的議題,並且同理別人的處境;為自己的議題發聲之時,也不要貶低別人的生命經驗。畢竟,每個議題都是一個個人生。

最後,希望大家不要再只是期待手天使滿足所有的障礙者情慾(不管是實際滿足還是倡議),手天使無法滿足所有的障礙者,我們也希望大家不要看到障礙者的情慾就想著「那就交給手天使就好了。」真正的解決之道是我們都願意正面看待以及談論這些,理解這個「理所當然」之餘並且有所行動——無論是為彼此發聲、協助,抑或是嚮往與障礙者做愛。

『也許不是每一位都想,但是,還有想要做愛的阿媽,她們有沒有空間說出自己的慾望?
她們的空間在哪裡?就在身為她們的朋友的我們身上。
希望大家都能夠協助身邊的朋友們,一起撐出一個可以自在談論「性」這件事的空間。』
——手天使於2020臺灣同志遊行橘隊頭車發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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